第21节
??而后吩咐新露去收拾一下。 ??罗小义插了句话,帮他三哥也收拾几件衣裳。 ??栖迟心里回味,那男人说出行就出行,只派人来接人,竟连东西都不回来取一趟。 ??想完一转头,就瞧见李砚眼巴巴地盯着自己。 ??她有些好笑,问罗小义:“我再带上一个可行么?” ??罗小义也早眼尖地瞧见小世子的模样了,笑道:“嫂嫂发话,自然可行。” ??李砚顿时两眼发亮。 ??他不比他姑姑,出去的地方少,听到出行的消息时就竖起了耳朵。 ??罗小义虽然没说要去什么地方,但至少是可以出这道府门的。 ??他来了北地许久却还没出去走动过,现在有这机会,自然心动。 ??车马很快准备好,由罗小义带来的一队兵守着。 ??栖迟出门前罩上一件连帽的厚披风,坐进车里时,李砚已由新露和秋霜先一步领着进到车里了。 ??他一向乖巧安静,此刻难得雀跃,忽而一惊,懊恼道:“不好,还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,去几天,我竟忘了与先生告假了。” ??栖迟掀下兜帽说:“放心吧,叫人替你留话了。” ??他吐口气,这才安心了。 ??车马上路。 ??栖迟知道罗小义在旁打马护车,隔着窗格垂帘问了句:“路途远吗?” ??罗小义在外面回:“不远,是我与三哥每年都去的地方。” ??左右赶路无聊,他索性在外面与她细细解释。 ??要去的地方是都护府辖下的皋兰州。 ??只因那里有马场,每年只有冬日他们才有空闲,会去走一趟,主要就是为了看马。 ??原本今年早该去了,先是因为追捕那几个突厥探子拖延了许久,紧接着她这位大都护夫人就忽然过来了。 ??前前后后,才拖到了今日。 ??其实也是因为那笔钱,他被他三哥晾了好几天,又是一阵耽搁。 ??这个他就不提了。 ??提了怕这位嫂嫂花了钱还不快。 ??栖迟问:“既是看马,又何必要带上我?” ??罗小义答:“皋兰州每年都来其他州府的达官贵人,今年听闻都带了家眷的。三哥身为大都护,万一遇上可不好,往年嫂嫂没来也便罢了, ??今年都来了,怎能不带上嫂嫂呢。” ??栖迟闻言不禁心中一闷,抿住了唇。 ??还以为是那男人想通了,却原来只是因为不得不带上她。 ??罗小义在外面听不到她声音,补了一句:“嫂嫂安坐着吧,等到会合的地方我会说的。” ??栖迟轻轻应了一声,转眼看到李砚将双手拢在袖中仔细搓着,才想起走得匆忙,轻装简从的,竟也没在车内准备盆炭火。 ??她想一定是她性子太好了,几日不见,那男人一句话她便答应同去了。 ??※ ??车马应当是出了城,能听见车轮滚过城门下时的回声。 ??而后就没什么声响了。 ??直到中途停顿了一下,栖迟才察觉过去许久了。 ??身旁的李砚都开始打瞌睡,到现在也没再听见罗小义的声音。 ??她隔着窗格问了句:“到哪里了?” ??也没人回。 ??疑惑着,伸出根手指,挑帘看出去,一眼看见车旁一匹黑亮高大的战马。 ??男人的腿踩着镫压在上面,腰身紧收,后挂佩刀,身下是她曾亲手系上去的马鞍。 ??她手指挑高,将帘子全掀起,看见了他的侧脸。 ??伏廷眼观前方,目不斜视。 ??谁也没料到他就这么突然出现了。 ??罗小义已去了后方,车旁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他和他的近卫军。 ??栖迟手指捻着细密的锦缎帘布,眼睛盯着他。 ??他脸偏过来,与她视线一触,又转了回去。 ??身后罗小义唤了声三哥。 ??栖迟放下了帘布。 ??眼神却仍落在缝隙处,布帘偶尔被外面大风吹起一下,她便能看见他一片军服的衣角。 ??到后来才拉紧了,是怕风灌进来冻着旁边的李砚。 ??伏廷打着马,身旁跟上来罗小义。 ??“三哥,停下休整一下吧,这又不是行军。” ??他们习惯使然,赶路太快,一早入府接了人就走,直到现在,都赶大半天路了。 ??可这次不同以往,是带了家眷的,又是女人又是孩子,体力可比不上他们这些行伍里的。 ??伏廷看一眼身旁马车,勒了马。 ??车在十里亭旁停下,李砚第一个从车里跳下来。 ??他嫌冷,拉紧了身上裹着的大氅,搓着手,脚步动着。 ??外面日头还在,倒比车里暖和些。 ??罗小义看见,叫人在亭外生了丛火。 ??李砚靠过去,仔细掖着衣摆蹲下,烤着手,眼往旁边瞄一下,唤:“姑父。” ??伏廷坐在台阶上,身侧是刚刚解下的刀。 ??他看一眼旁边的孩子,见他鼻尖冻红了,一手从怀里摸出酒袋,抛过去:“喝一口。” ??李砚两手兜住,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话,诧异地看着他。 ??许久,又看一眼怀里酒袋,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是什么,摇了摇头说:“我不会喝酒。” ??伏廷是想叫他暖个身罢了,一条胳膊搭上膝,说:“别多喝就行。” ??罗小义在后面给他鼓劲:“世子莫怂,你可是光王府的世子,要做顶天立地的男人,岂能不会喝酒呢。” ??伏廷看他一眼。 ??罗小义闭了嘴。 ??钱的事还没过去,他身上伤才见好,暂且还是少在他三哥面前玩笑比较好。 ??李砚又看一眼伏廷,见他就这么席地坐着,再看自己,却是如此毫不松懈,一抿唇,便也松了衣摆,干干脆脆席地坐下。 ??而后,终于拧开酒袋上的塞子,抿了一小口。 ??只一点,也烈气冲鼻,他捂着嘴,脸红起来,但很快身上就热乎了。 ??“谢谢姑父。”李砚道着谢,将酒袋又还回去,拧上塞子前还不忘用袖口拭了一下。 ??伏廷发觉他有点过于懂事乖巧,再坐着怕他拘谨,拿了酒袋起身离开火旁。 ??罗小义见他走开,才坐到李砚跟前去,放开来打趣:“世子就该这样,来了这北地就不要再端着光州的样子了,那么正经做什么,不如我再 ??给你喝点?” ??说着又去怀里摸出酒袋。 ??…… ??伏廷一直走到亭后,站住了。 ??栖迟倚着亭栏在他眼前站着,双手拢在披风中,脸掩在兜帽下,一动不动地看着他。 ??他知道她一定是看着他从火堆那里走过来的,手中酒袋在腿上敲一下,问:“难道你也想喝一口?” ??栖迟看了眼他手里的酒袋,说:“我不会饮酒。” ??说了和她侄子一样的话。 ??伏廷看着她白生生的脸,想起了那晚,似是好笑。 ??他低头,也低了声:“现在不取悦我了?” ??栖迟心突地一跳,眼睛在他身上一扫。 ??他目光猎猎,盯着她脸,似在激她。 ??她不禁有些气恼,转过脸去,淡淡嗯了一声:“倘若在你眼里这是个笑话,便当我没说过好了。” ??说完转身要走。 ??男人的身体挡了一下,她又被他结结实实堵住了路。 ??伏廷将酒袋塞到她怀里。 ??“喝吧。”他说。 ??早已看到她冻得发白的唇。 ??他心说或许就不该带她走这趟。 ??在军中本已准备直接上路了,被罗小义几句话一劝,最后还是去接了她。 ??栖迟拿了,看他眉眼沉定,也不知到底气消了几分,语声便也缓和了:“喝了真能暖和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