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节

徐桂英眼刀子一甩，直接不去看秦桑，对着沈月娥说道，“让你把炉子里的灰清干净，你清了没有？”
  “还没呢。”沈月娥摇摇头，担心徐桂英骂她，连忙道，“我这就去。”
  第143章 一四三、还能不能好好铲灰了
  “慢着，你还是先去把衣服晒了吧。”接着，徐桂英意有所指地说道，“穿的花里胡哨的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娶个大小姐回来呢。”
  “妈。”纪岩目光转冷，语气里带着一丝警惕的味道，人才刚到就这样说话，不是存心的吗？
  “我是想娶个儿媳妇回来，不是想请个菩萨回来供着！”连点家务活都不会干，那娶回来干什么，让她伺候吗？徐桂英这才审视了秦桑一眼，“还是说，舍不得身上的漂亮衣服。”
  “你先把东西提进去。”秦桑见他没动，连忙眨眼示意，她自然听得出来，徐桂英这是想叫自己去干活，不就清个灰吗，也不算难事。
  只是她没想到徐桂英对自己的成见这么大，一见面就刀光剑影，自己穿的应该挺得体的啊，这都能被挑出毛病？
  “秦桑……”纪岩下意识地接住她递过来的东西，轻轻摇头，薄唇紧抿，心里更是不忍，只要她皱一下眉头，他肯定不会答应的。
  “进去啊。”秦桑再次催促下，纪岩才先拿着东西进屋，转身的时候，咬牙看了徐桂英一眼，徐桂英当没看到。
  “厨房是那边吗？”秦桑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，然后对沈月娥说道，见她点点头，秦桑转身进了厨房。
  沈月娥张张嘴，也有些不忍心，秦桑身上的裙子一看就是新的，头一回来，怎么能让她做这种事呢，只是她刚要跟过去，徐桂英就叫住她了，“衣服还不快去晒了。”
  纪岩很快将东西放下，呼出一口气才出了屋子，一出门发现徐桂英刚转过身，他瞥了一眼，目光森冷地进了厨房。
  现在的炉子，烧久了就会有炉灰堆积在里面，隔一段时间就要清理一下，秦桑小心翼翼地提起自己的裙子，才蹲下去就觉得眼前一暗，抬头一看，原来是纪岩进来了，她道，“你别站在门口，我都看不见了。”
  纪岩长得高大，这一站，把大半的光线都挡住了，本来屋子里就黑，他挡在那秦桑还怎么铲灰。
  “你还来真的。”纪岩看着她手里拿着的铲子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，走过去就要抢到自己手里。
  秦桑连忙躲过他的手，眨了下眼睛才说道，“我可认真了……上次不是还说了，第一印象很重要。”
  “你起开，我来弄。”纪岩弯下腰，绕过秦桑的身子想抢那个铲子，只是他身形高大，面前的人就像个小孩子被他圈住了，纪岩突然就停了动作。
  “你看，还是我来弄吧。”秦桑在前面没怎么察觉，发现纪岩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动作，还没了声响，说话间她扭头一看，就见到纪岩的脸近在咫尺，耳边似乎能听到他的呼吸声，这时候秦桑才发现他们的身子也靠的很近。
  一瞬间，空气仿佛都凝住了，只剩下两人不平静的呼吸。
  ………………感觉好像有点奇怪，她还能不能好好铲灰了？自己是不是要动一下？两人正僵持着，秦桑就看到门口又站着一个人影。
  “咳咳……”徐桂英一看到两人贴得这么紧，感觉喉咙里似乎呛了一鼻子的灰，她本想进来说两句风凉话的，却没想到看到这一幕——秦桑蹲在炉子边，纪岩护在她后面，两人的身子紧挨在一起，脸还靠的那么近，看这小子猴急的！
  要是徐桂英手里有跟藤条，估计能立刻抽过去，真替他丢人！
  纪岩看到自己的母亲，连忙起开，也轻轻咳了几下，他觉得耳朵似乎有些热，便直接走了出去，留在原地的秦桑也不知怎么的，突然一阵紧张——怎么搞得好像被捉奸了一样，他们明明是清白的！！
  她只好埋头铲灰，心里却有些怪异的情绪，刚才那个呼吸轻轻的，好像现在都停在自己的脸颊上，秦桑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。
  “铲完了，记得把锅灰给剃了。”现在烧火多半用木头秸秆什么的，锅烧久了底下就有一层厚厚的灰，那样炒菜的时候效率就不高了，所以经常要将锅底的灰清理清理。
  秦桑没说话，表示默认了，她得先平静平静再说。
  徐桂英见她干活了，这才转身离开去找自己儿子，你说平时那么一大小伙子，怎么见到个女人就走不动路了呢？难道是因为部队里没女的？那也不能啊，瞧自己儿子的这个出息，真是气死个人了。
  养个儿子，还不如养个女儿呢！
  纪振松趁着赶早，正好去地里浇了一遍水，一门就发现不对劲了，纪岩身子一闪进了屋里，后面跟着徐桂英，沈月娥连忙给他使了使眼色，纪振松看向厨房，立刻有些明白了，看来是秦桑来了，昨天纪岩说过要带她过来的，不过怎么进厨房了。
  他放下肩上挑着的东西，正要开口问的时候，就看到厨房钻出来一个人影，可不就是他那天见过的秦桑吗？之间她手里提着一口大锅，裙子上还蹭了些灰，手里也脏的不行，然后她将锅靠在墙边，拿起柴刀就要开始刮灰。
  “谁让你做这些的。”纪振松上前，想要抢过她手里的柴刀，可是因为顾及到两人的身份，不敢直接碰她，所以没有抓到。
  秦桑抬起头，轻轻一笑，“纪大哥。”她还不至于因为这么点活就觉得受了委屈，以后进了门，这些活都是有可能要做的，这才刚开始，立刻就驳了未来婆婆的面子，难免让人觉得自己娇生惯养，何况乡下找个媳妇，不都要能干活好生养的吗。
  如果一开始自己就挑三拣四的，那接下来要打翻身仗的时候，就会变得没有底气，让人家觉得她在找借口。
  “你放着。”纪振松看她没动，又一次伸手，这次终于把柴刀给抢过来了，他将东西放到一边，然后让秦桑先去洗个手，不管秦桑再怎么不好，徐桂英再怎么不喜欢她，那也不该这么怠慢人家，纪振松提着一口气就进了屋，“妈，是你让秦桑铲灰的？”
  第144章 一四四、一物降一物
  徐桂英正坐在桌边，眼皮也不见抬一下，“怎么了，她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？既然要嫁进来，那就得会干活！”
  “人头一回来我们家，咱们就支使她做这做那的，回去了秦桑的爸妈怎么想？”纪振松不知道为什么徐桂英会对秦桑的意见这么大，徐桂英平时是不苟言笑，但是很少有这种情况，就算不喜欢，也最多说两句不好听的，不至于这么刻薄。
  他都要怀疑他们家跟秦家是不是有仇了，好端端的，干嘛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。
  “你上次不是也听说了吗？这女的一无是处，除了长得好看，还能干什么，我这不是培养她动手吗？”后面的话，徐桂英说的很大声，似乎是生怕外面的人听不到。
  纪振松低声道，“这些事，等秦桑过门了可以慢慢学，现在就让人家做这些，不怕把人吓跑了吗？”
  “她倒是跑啊，跑了我还省心呢！”当她多稀罕这个媳妇似的。
  里头正说话呢，纪岩拿着一条干净的毛巾出来，听见屋里的对话，瞬间一脸阴桀，他走到秦桑面前，用毛巾轻轻地帮她擦掉脸上的灰尘，又见到她头上绑着的发带都黑了一块，眉头锁的更紧，“我送你回去。”
  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会心疼人的，但是看着秦桑这样，纪岩觉得自己让她过来的决定简直大错特错，母亲已经听不进去别人的话了，她心里头的执念不消，秦桑做什么都是错的。
  纪岩擦完脸，将毛巾仍在一旁，拉着秦桑的手就要离开，秦桑却站在原地没有动，只是反握住他的手，然后朝着回过头的纪岩摇头道，“来的时候我不是说了吗？都听我的。”
  纪岩刚想开口，突然看到秦桑那双坚定的目光，好似并没有什么困难能难倒她一样，秦桑松开自己的手，道，“如果我连这点事都处理不了，以后怎么当别人的儿媳妇。”
  纪岩的母亲再怎么难对付，想必也不会像沈梦琴那么难对付吧，说实话，秦桑觉得她妈妈对自己的恨意，多数应该是来自村里的那些流言，还有沈梦琴的误导，她都还没有将这些误会解开，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走了呢？
  那不是显得自己做贼心虚了？不过……秦桑朝着他眨眨眼，然后凑近了一些，压低了声音道，“你妈妈身体状况怎么样？”
  纪岩不知道秦桑为什么突然问这个，不过还是朝着她点点头，徐桂英常年在地里干活，没有犯过什么毛病，身体一向很健朗。
  “那就好。”秦桑点点头，不然把未来婆婆气得身体不适，那也不合适，“我们进去吧。”
  沈月娥也没听清两人说了什么，就看到原本一身戾气的纪岩被秦桑收服了，心里暗道这个小姑娘可真厉害，自己平时对着纪岩都发憷，她一两句就将人给打发了，一物降一物就是这个道理吧。
  秦桑跟纪岩进了屋，就看到纪振松正查看她带来的东西，“你看，秦桑多有心，还给你带了这么多吃的来。”
  纪小美趴在桌子边，垫着脚看着盒子里精致的食物，口水都要流出来了，她伸出一根手指，在糯米糍上面戳了戳，又被纪振松打了回去。
  纪振松一抬头，看到两人进来了，憨厚地笑开，“快来坐……来就来了，还拿这么多东西。”
  “随手做的点心而已，我也没什么好拿得出手的。”秦桑落落大方地笑了笑，和纪岩一起走了过去。
  徐桂英看着面前的东西，居然有好些卖相都是不错的，她吃惊了一下，说出的话却是带着质疑，“你说，这是你做的？”
  “是啊。”秦桑从里面挑了一个糯米糍给纪小美，“尝尝？”她没记错的话，上次沈梦琴偷的就是这个。
  纪小美怯生生地看了纪振松一眼，发现自己的父亲没说话，才敢拿起一块放到嘴里，只是咬了一口，香甜的味道就在嘴里化开了，对于小孩子来说，甜的东西已经很致命了，没想到这个东西比糖更好吃，香香软软，入口即化。
  纪小美吃的津津有味，眼睛不住的盯着食盒里的其他东西，是不是每一种都那么好吃啊，“这个上次那个姐姐也拿来过。”
  秦桑微微扬起嘴角，果然沈梦琴是拿点心来讨好纪小美了，她笑得一脸亲和，“上次那个姐姐的点心，是我拜托她拿过来的。”
  听到这里，徐桂英真是忍不住了，现在还在骗人，她面色一沉，“也不知道是偷来的还是抢来的。”
  “怎么，伯母知道了？”秦桑眼里露出一丝惊讶，看向徐桂英。
  “你以为能瞒得了谁啊。”徐桂英还以为她心虚了，心里更加瞧不起她，就等着秦桑认罪伏法了。
  “我还想着和梦琴曾经也算是朋友，应该帮她藏着这件事。”秦桑拍拍自己裙子上的灰，端端正正地坐在徐桂英的面前，她看着对方瞬间呆滞的脸色，慢慢地说道，“怎么传的这么快，连伯母也知道了。”
  “你说什么。”徐桂英神情一震，看着对方人蓄无害的面孔，莫名感受到震慑的意味，为什么，明明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。
  “梦琴偷了我的东西，伯母不是知道了吗？”秦桑提起桌上的茶壶，反客为主般，翻过来两个茶杯，清澈的开水斟满陶瓷杯，咕咚咕咚的声音，听得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些发毛。
  除了纪岩，桌子边上的其他人都惊奇地看着秦桑，就等她继续说下去——这剧情反转好像有些太快了。
  秦桑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，微微眯起眼睛才继续说道，“哦，上次还偷过纪岩的衣服，似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，伯母下回还是少让沈梦琴进门，回头丢了什么东西就不好说了。”
  徐桂英怎么也没想到沈梦琴的那个衣服是偷来的，她脸色一沉看向纪岩，似乎眼里带着些许询问的意味，心里却已经有了眉目，秦桑说的这么胸有成竹，肯定有十足十的证据。
  纪岩将目光从秦桑的身上移开，说出来的话也没有让她失望，“那天我们几个人当场抓到的，错不了。”
  第145章 一四五、大智若愚
  “本来上次梦琴特意来求我，还带着她母亲，我这人心软就给原谅了，还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，莫非是哪个人旧事重提，传到伯母的耳边？”秦桑说完，轻轻一笑，像只小狐狸一样。
  徐桂英桌子底下的手慢慢收住，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沈月娥，似乎是在质问。
  “我不知道啊，梦琴自己说是她做的，我真的不知道。”沈月娥真是冤死了，上次她拿的那盘点心就是这个糯米糍，结果跟秦桑带来的是一样的，可梦琴来的时候明明说是她自己做的，她也没想到梦琴会骗人啊！
  “是你跟妈说的？”纪振松看着自己的妻子，上次沈梦琴说的话，他还没有跟徐桂英讲过，那就是沈月娥说的。
  “那天梦琴也在，我就给说了。”沈月娥本来没打算说的，但是徐桂英问了，她又不可能不做声，说完了她担心地看了一眼秦桑，毕竟当事人在场，她也不想得罪未来的弟媳啊，一个纪岩就够受的了，要夫妻两一起给她摆脸子，那日子还过不过了。
  “妈，你应该是误会了，我后来仔细想了一下，沈梦琴说的话是不太对的。”那天他听沈梦琴提起过，说秦桑在卖东西，那很可能就是卖吃的，如果那些点心真的是沈梦琴做的，怎么可能是秦桑在卖呢。
  他本来是想查清楚再说的，想不到沈月娥嘴快就给说了，连忙解释道，“秦桑是被冤枉了，我们错怪她了。”
  秦桑却面不改色，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，“不知道梦琴还说了些什么？不会是说……我跟男的不清不白吧？”
  “呃…………”沈月娥真是震惊了，不够想完了她又觉得，莫非是沈梦琴说中了？
  这次还没有等秦桑说话，纪岩就先开口，“没有那种事，秦桑不是那样的人。”
  “你就这么着急为她说话啊！”徐桂英也是跟沈月娥一样的想法，要是没有这回事，秦桑怎么能一语中的！
  “我只是不懂，伯母为什么要相信一个小偷和骗子的一面之词，如果照梦琴的说法，那我现在应该有过一二三四五六个男朋友了，我自己都不知道，我的能耐这么大。”秦桑遗憾地摇摇头，就像遇到一个胡搅蛮缠的熊孩子一样无能为力，看起来似乎在强忍着心里的委屈。
  “你！”徐桂英有种要吐血的冲动！为什么一瞬间局势完全逆转了？一家子人没一个是为她说话的，好像她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一样。
  秦桑连忙把倒好的水杯端过去，露出一个笑容，“伯母，不着急，喝口水，我们慢慢说。”
  不要怪她打未来婆婆的脸，要知道她刚重生的时候，亲生爸妈的脸都打过，纪振松和沈月娥看着桌上火光带闪电的，全部都哑巴了，只有纪岩嘴角微微带着笑意。
  徐桂英虽然被打脸，但自己的威严还是要的，她拉下脸说道，“来了半天，一句好话也没有！”
  没想到秦桑听到这话，表情居然微微紧张起来，她规规矩矩地从位置上站起来，很是认真地说道，“伯母，我嘴就是比较笨，只知道苦干，也不懂说什么好话，不如……我给您拜个早年？说几句吉祥话？”
  “噗……”听到这句话，纪振松实在忍不住了，不知道是因为秦桑这话太逗了，还是因为她太实诚了，反正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好想笑。
  沈月娥也轻轻掩住嘴巴，其实一开始，她听到秦桑说沈梦琴的不好，还是有些排斥的，但是她觉得好像人家说的也没有错啊，关键是她说这话还面不改色，一脸正经，可越是这样，沈月娥越是觉得好笑。
  “吉祥话，我会说，我会说。”纪小美高兴地举起手，然后就站起来宛如背书般，抑扬顿挫地念了起来，“祝大家身体健康，财源广进，年年有余，恭喜发财，红包拿来。”
  “小美。”沈月娥连忙制止她，纪小美的这话简直点睛之笔，现在可不是说这话的好时机。
  “我出去透透气。”徐桂英真是听不下去了，她气的站起来直接走了出去，她怕再聊下去，自己会被气出心脏病来！什么鬼的吉祥话，现在才几月，还拜年，她怎么不请个舞龙舞狮啊，真是气都被气饱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