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节

第二天早晨，肖然在阳台上伸懒腰的时候，她的头发乱得有点像鸡窝。天气很好的早晨，朝阳已经爬上了山岗，又是一天新的开始。但是，一回头，却看见旁边的阳台上站成雕像的严昇。她怎么忘记了，她们的阳台与隔壁的阳台只不过隔着两米左右。以前那边没有住人，所以她也没有在意过。刚刚看到严昇，她下意识地蹲下身去。
  “肖然，怎么啦？”小何正准备往阳台上走，看到肖然这反应，有点意外。
  “别说话！”肖然小声道。
  小何探出对去看了一眼，正好与严昇的目光不期而遇。
  “严总早！”小何说道。严昇朝小何点了点头。
  肖然蹲在地上叹了口气。
  “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啦？你起这么早？”
  小何今天不只起得早，而且连衣服、妆发都弄好了，搞得像要去相亲一样。
  “我一会要去城里办点事，特意给严总请了两个小时的假，这不是早去早回嘛。”小何说着拿起茶几上的包包，肖然这才猫着腰进了屋。
  小何早早出门了，肖然依旧像平常一样，换了身运动的衣服去园区里跑步。时间尚早，空气也很清新，唯一不美好的就是让严昇看到她那烂鸡窝一样的头发。
  第21章 你也应该玩够了，娶个媳妇安心过日子吧
  夜色降临，肖然靠在车窗上看着这个城市的灯火阑珊。她应该在天黑之前就到重庆的，但高速路上发生了车祸，所以堵了差不多快一个小时。每个月都在城市与郊区之间穿梭，有时候会忘记了这个城市的繁华和热闹。有时候站在工业园区里，放眼望去，无论哪一个工厂的人，都是穿着差不多的工装，感觉有点像是监狱。
  “妹儿，到了哈！”
  肖然有点走神，司机停车提醒她的时候，她才回过神来。给了司机车费，推门下车，然后试图联系苏航。
  突然，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，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柠檬香，这是肖然很熟悉的香水味道。不用抬头她也知道，来者一定是苏航。对于男人用香水这件事，肖然虽然不太了解，但至少苏航一直用的这款香水是她喜欢的味道。
  “我等了你这么久，你怎么补偿我？”
  “你的那些女朋友都怎么补偿你的？”肖然抬起头来笑着问道。
  苏航指了指自己的左脸，嘴角有一个浅浅的酒窝，很是迷人。
  “甩你一巴掌？哎呀，我还真有点下不去手。”
  苏航用力搂了搂肖然，然后翻了个白眼，“没情趣的女人，一点都不可爱！”
  “你的情趣我可欣赏不动。赶快去吃饭吧，我都快饿死了。”
  两个人在附近的一家私房菜吃饭，这是苏航一个朋友开的，肖然也来过几次。平日里生意不错，来吃饭的几乎都是熟人或者是熟人介绍的。两个人刚刚坐下，朋友就过来打了招呼。这些年，肖然几乎见过苏航的所有朋友。
  “我记得你有一个朋友不是在卖车嘛，干嘛还非让我回来陪你选车。你朋友不是更专业？”
  “我只相信你呀！你想想看，他是卖车的，在他手里的车能不好的吗？”
  “就跟你店里的卤菜一样，没有不好吃的，是吧？”肖然调侃道。
  “我店里的卤菜当然都好吃。对了，明天我去店里给你拿一些，你喜欢的……”
  “你就省省吧，是想我吃成猪啊！”
  苏航笑了起来，他一下子想起了肖然还胖的时候。猪这个词，是从前苏航调侃肖然的必备。只是他没有想到，从前那只又肥又能吃的猪，如今瘦下来会那么惊艳。他喜欢漂亮的女孩，自然也喜欢现在漂亮的肖然。
  “你那些大学同学应该都没有见过你瘦下来的样子吧？”苏航问道。
  “大学同学？”肖然想了一下，毕业之后各自谋生存，确实没有见过大学同学。他们班里也有几个留在重庆工作的同学，但以她从前胖成那样的程度，也并不受男同学的关注，所以毕业后很少联系，顶多是偶尔在群里说两句，也谈不上见面。
  “你说他们要是现在见到你，会怎么样？”苏航再问。
  “夸我漂亮呗！再或者是后悔自己当初眼瞎！我现在这副皮囊还算养眼，不用谁提醒，我也知道。那时候，谁会喜欢一个肥得跟猪一样的女生……”肖然说到最后，就有点伤感了。她的心中一直在意严昇说的话。那时候，他是真心喜欢她的，不是因为她有漂亮的皮囊，只是喜欢她这个人。当然，这话她其实有点不信。
  “我那时候是年少无知，说话是过分了些，但是……”
  “行啦，别但是了，我也不是说你。”
  苏航往肖然碗里夹了菜，这是他的习惯，肖然也没有拒绝，这也是她的习惯。人就是这样，习惯有时候真的很可怕。
  “你……后来，一次都没有联系过严昇吗？”苏航这个问题在心里已经好些天了。那天葬礼上，他确实没有想到严昇和肖然会前后脚来。他也不确定这两人那天有没有碰到，但肖然一次都没有提过，他便觉得两人应该是没有遇到的。
  “严昇？”夹了菜正往嘴里送的肖然一下子停住了。严昇这个名字他们似乎从没有提过，今天突然提起来，肖然也不知道苏航是随口这么一问，还是知道些什么。
  “既然都分手了，还联系什么。怎么，你们见面啦？”肖然愣了一下之后，把菜送进嘴里，嚼了几下才说道。
  “没有！”苏航很果断地答道。肖然又愣了一下，他们明明见过，而且肯定是一直有联系。苏航一直没有提过严昇，这她能理解。可是，严昇明明来参加过葬礼，苏航却说没有见过，她有些不解。
  “我记得那时候，你们俩的关系很好。看来，这大学时代的友情也就那样。”
  “毕业之后，各自忙碌，这也很正常。再说了，我又跟他不是一个专业，从事的领域也没有交叉，这没了来往也不奇怪。你……还没忘记他吗？”
  “我像那么长情的人吗？”
  “长情不长情不知道，但肯定不像我一样。”
  “哟，有自知之明，看来确实是长大了。我要没记错，明年你就三十了吧？三十而立，你也应该玩够了，娶个媳妇安心过日子吧！”
  “让我娶媳妇，那你呢？你就这么单着？”苏航又问。
  “我？我也得找个人嫁了，趁我还有这副好皮囊。我呀，这两年虽然瘦下来了，可是一刻都不敢掉以轻心，天天测体重，就怕自己再长胖。我要是真的再胖回去，我现在可能没法接受肥成猪的自己。”肖然叹了口气，“我自己尚且不能接受自己，别人看我就更不用说了。所以，你这些好菜，我……”肖然没有吃多少，肚子也就吃了个五分饱，可是她不敢再吃了，虽然心里有千万条馋虫在爬。
  “没关系，你要真胖回去，没有要你，我要你。”
  “你这话，早四五年说，我真信。现在……”肖然摇摇头，然后喝了口水。
  两个人吃完饭从店里出来，时间已经不早了。苏航要去ktv看看，肖然准备去坐轻轨回家。
  “你真不跟我过去坐坐？”苏航又一次问道。
  “苏航，你老实说，除了买车这事，非要让我回来，还有别的事吧？”
  “是有点小事！”苏航笑道。
  肖然无奈地摇摇头。今晚这顿饭吃的，指不定一会还得去给他解决什么麻烦呢。这些年，肖然对于苏航还有一个作用，那就是解决那些纠缠苏航的女孩。
  苏航长得不错，家境又好，自己又挺能挣钱的。虽然说一个月十几万的收入在重庆来说不能算土豪，但至少比很多普通人的收入好了太多。有些女孩是苏航自己招惹的，也有一些女孩是人家主动贴上来了。这个社会这种现象很普遍，就像男人喜欢漂亮的女人一样，很多女人也喜欢有钱而且还长得帅的男人。
  两个人在ktv外面停了车，几个长相帅气的小伙子站在外面迎客。看到苏航和肖然从车上下来，小伙子们都很热情。
  “姐，你可好久不来玩了。”
  “你们这里太贵，玩不起！”肖然笑道。
  “姐，你来玩，苏总能跟你算钱吗？那不显得多见外。”
  肖然回头看了一眼苏航，只是笑了笑，没有再说什么。此时，一个小伙子凑到苏航耳边低语了几句，苏航便搂着肖然的肩膀往里边走。
  在ktv的大堂沙发上坐了一个漂亮的女孩，肖然只看了一眼，便知道那是苏航的菜。于是，她回头对苏航说道：“你还真是渣。这么漂亮的女孩，又让你给祸害了。”
  “我也很冤枉。是她主动约我的，好不好。”
  “睡了？”肖然又问。
  “喂，你能不能别问得那么直接。”
  “那我换个说法，你们上床啦？”
  苏航白了一眼，他不知道这‘上床’比‘睡了’会更委婉吗？
  “快说，我得知道你到什么程度了，才知道应该跟她一起骂你，还是应该好好劝慰。”
  “我可没碰她。”
  “我信你个鬼！”这回换肖然白了一眼苏航。苏航有过很多女朋友，但交往的时间都不长。苏航到底对这些交往过的女孩有没有爱情，肖然说不清楚，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彼此应该都是快乐的。
  这天晚上，肖然跟这个漂亮女孩聊了很久。在一间装修豪华的包间里，两个女孩又唱又笑，最后那个女孩还哭了一场。苏航心中有点忐忑，因为不知道两个人聊得怎么样。最后女孩离开的时候，揪了苏航的衣领道：“你会遭报应的，她会把你欠我的都找回来。”
  肖然一个人在包间里坐了一会儿，嗓子有点哑了。不是因为说了太多话，而是跟这个女孩一起唱歌，嗓子真的受不了。她一向不喝酒的，但今晚却喝了一些。靠在沙发上回想女孩点的那些歌，每一首都那么伤情。仅仅交往了一个月的两个人，真的有那么深的感情吗？肖然在心里问自己，但她没有答案。有时候，感情的深浅并不是以时间来算的。
  “你怎么样？”苏航进来的时候，肖然因为喝了酒，脸红得像个苹果。
  “还好！”肖然懒懒地答了俩字。
  苏航在她身边坐下，肖然便把头靠在了苏航肩上。
  “辛苦你了。”
  肖然伸手摸了摸苏航的脸，指尖在他的嘴唇上滑过，手指停留在他的下巴上。
  “她说，你的下巴很好看，有堪称完美的下颚线。”肖然一边说一边又摸了摸苏航的下巴，“所以，你去削骨吧。把这该死的下巴削掉……”
  肖然说着狠狠捏了一下苏航的下巴，大拇指上因为有比较长的指甲，这一用力，那指甲都陷到肉里，弄得苏航有些疼。可是，他并不在意那点疼，他在意的是她的手指滑过嘴唇时狂乱的心跳，那是心动的感觉。
  第22章 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如果
  第二天，苏航去挑了一辆新车。事实上，他心中早就想好了买什么车，可是还让肖然专程跑了一趟。两个人从4s店出来的时候，天空下起了雨。
  “吃过午饭我再送你回去吧！”苏航瞧着也快午饭时间了。
  “我可不敢再吃你的饭，我怕你再给我设个套。”
  “我哪儿敢啊！”苏航笑道。
  “昨晚吃了你一顿饭，就帮你解决了一个女朋友。再吃你的饭，不会还有女朋友等我去解决吧？我昨晚可是说了，那是最后一个，以后你这种破事，不要叫上我。我都替你脸红，没见过你这么渣的男人。”
  “知道我这么渣，你还跟我做朋友？”苏航把车停在红绿灯前，回头看肖然的时候，眼里多了些期待。不过，肖然没看到。
  肖然没回答。她的思绪有点游走。看着车窗外越下越大的雨，她想起了一些往事。
  毕业那年，好像是老天爷太伤心了，五六月的时候就一直下着雨。那一天，她去郊区的一个企业面试。那家企业的位置比较偏僻，加上她也是第一次去。面试出来时已经有些晚了，加之又下雨，天色也就暗了下来。可能是最近连着几个面试都没有回音，她的心情也有些不好。一个人撑着伞在路上走，结果道就走错了，而她尚不自知。
  雨越下越大，她的伞都快遮不住了。此时，来了一辆私家车，那车子在她身边停下，问她走不走，说是进城免费捎她一段。肖然自然不敢上陌生人的车，而且还是在那样的下雨天。她没有理会那个男人，而那男人就开着车一直跟着她。
  肖然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，当时心中害怕极了，只想赶快逃离。可是，双腿哪敌四个轮子，无论她走多么快，那车子就是跟着她。最后她也慌了，撒腿就跑，一口气跑到了一家旧工厂的门口，瞧着那里有个门卫房，里边还坐着个老头看门，她才松了口气。等她再回头时，那车子也不知道哪里去了，而肖然却吓得要死。
  “妹儿，这么大雨，你囊个都不拿个伞呢？”守门的老头看她衣服和头发都湿透了，而且一脸慌乱，担心她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。
  “哦……我的伞掉了……”肖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伞早不知道在跑的时候丢在什么地方了。
  “这一片正在拆迁，这天也晚了，路上都没什么人，你怎么一个人走到这里来了？”那老头儿又问。
  “我迷路了。”
  肖然当时很茫然。原本就迷了路，如今又没头没脑的逃了一通，现在更不知道在哪里了。瞧着眼前这老头儿也算和善，好歹比刚才一直跟着她的那个男人危险系数低多了，她才觉得没那么害怕的。
  “你如果要回城头的话，这里离公车站还有点远。现在雨也大，等雨停了再走嘛。”
  老头拿了个凳子让肖然在门口坐下，大雨哗哗地像是天破了个窟窿一样，半点没有要停的意思。